暖
十月的风翻动起安详的落叶,夕阳的余晖寂静地洒下,抚平了落叶的骚动,并镀上一层灿灿的金边。残墙在金晃晃的空中斜切下一片宁静,为这座城市平添了一份厚重,然而却无法束住人们急促的脚步。
我走在熙攘的人群中,竟不觉也加快了步伐。我不去看人们呆板严肃的面容,正如我不愿就此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冷漠。
一群大雁划过天际,喉中凝成离家的凄凉,响彻云霄。
我踏着城市的节奏继续走着,耳边却飘来一阵悠扬的乐声。回头望去,众人中心,残墙边,一个老人,一把二胡。
老人神色凝重,干裂的唇微微闭着,似乎想要说些什么;饱经沧桑的脸上刻满了如同沟壑的褶皱;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黝黑的脸上,使那瘦削的两颊微微泛出红色。它深陷的双眼紧紧闭着,却似乎在直视着我,透出淡定与从容。
一个气盛的年轻人冲过人群,扔下一枚硬币,发出清脆的声响,如同宣告完成了一项使命,扬长而去。
然而,人们依旧静静伫立,老人,依旧如一棵古松般,扎根于土地。
忽的,持弓的手握紧了,弓弦在急促的摩擦下似撕扯,似呐喊。老人眉头紧锁,深紫的两唇微微咬合,用依偎的琴道出了一个古老的故事,一段沧桑的岁月。
一声刻意被延长的音符让一切又归于平寂,老人的面孔再次舒展,微闭的嘴角不经意的画出弧度。
这时,一位中年男子拿出久握的纸币,钱已皱折,他用手认真地、小心翼翼地展平,向前迈出一步,弯下腰,轻放在那破损的碗里。
身边的一位父亲,已聆听了许久,拍拍孩子的头,舒开她的小手,掏出钱放上,轻声说:“去,给那位爷爷。”小女孩接过钱,蹦跳着走近老人,把钱展平,弯下腰,放入碗中,然后欣喜地回到爸爸身边。
她那两点淡黑的眼眸明如秋水,一抹童真睡在两弯湖中安详美好,那双幼嫩的小手还散发着糖果的味道。她甚至还不知手中的钱份量有多重。她更不知道老人不是乞讨者,是劳动者;她不是施舍者,而仅仅是个听众。她太小了,太多的人情世故被那细密的眼帘挡住。然而她却照着做了,她认为这是正确的,仅此而已。
老人的故事还在被叙说,也许我们无法真正走入他的心灵、读懂他的故事,但是我们应该为他的琴声给与真诚的回报。我走上前去,掏出几枚硬币,轻轻放在碗中。
我在琴声中转身离去,瑟风中飘来一阵温暖与慰藉。行人步伐依旧急促,回望残墙,我却开始坚信人与人之间尊重的存在、真诚的存在,正如善的本性在人类血液中流淌。
时间停留在最后一抹寂静光辉平铺大地的那一刻。天空,又一群大雁掠过。我却忽地听到,大雁喉中凝成的绝唱不是离家的凄凉,而是为着温暖的春日、新鲜的明日,化作和谐动听,一路潺潺而行。